□ 草白
我看過作家楊渡發(fā)表在《雨花》上的短篇小說——《我的腦袋進(jìn)水了》，大為驚艷。《小說選刊》刊載他的《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太高興，我還活著》時也說，“本雅明曾以打開折扇來形容想象力：只有在展開的時候，折扇的形象才獲得生氣。16歲的楊渡便是一個能夠打開折扇的人。”
浙江省溫嶺著名作家楊邪的新書《世界上第二個最愛你的人》便是寫給兒子楊渡的私密之書。古往今來，作家父母寫給孩子們的書，本已多矣。在我有限的閱讀視野里，知名的就有《傅雷家書》《親愛的安德烈》《致女兒書》等等。在書中，作家們化身為愛的使者，以細(xì)膩、綿長的筆觸，將孩子們的成長點滴一一網(wǎng)羅進(jìn)來。盡管是他人的故事、他人的筆墨，人類的情感卻是相通，讀到幽微處，也不由深深動容。顯然，《世界上第二個最愛你的人》就屬于此類。
在這部寫給兒子楊渡的書里，楊邪隱去小說家和詩人的身份，父親的角色適時登場。一個溫暖、細(xì)心、絮叨，甚至有些“偏執(zhí)”的父親形象，在每一篇章里不管不顧地漫溢開來。我們看到一個父親的失望、憤怒、沮喪、喜悅、驕傲、歡喜，甚至孜孜以求、苦口婆心。所有這一切情緒情感的背后全是愛，披肝瀝膽、毫無保留的愛。這是一部飽蘸著愛和情感的汁液寫就的生命之書，誠如作者所言“它不僅僅是寫給楊渡，同時寫給所有成長中的孩子以及他們的家長”，我就是作為一名孩子的家長來閱讀此書，讀到的是慚愧與惶恐不安，從沒有如此“處心積慮”地“教育”過自己的孩子。我相信大部分父母盡管愛孩子，但在教育問題上，或急功近利，或浮皮潦草，或憑一己私欲，或聽之任之，總之，很難在這方面表現(xiàn)出足夠的眼光與智慧。
如何將個人經(jīng)驗以一種合理的、藝術(shù)的方式傳遞給孩子，這不僅關(guān)乎家族精神譜系的延續(xù)，也是文明火種的保存。歷史上的家書原本只是寫給特定的人群看，到后來卻成為普羅大眾的讀物，澤被后世。這也是楊邪新書《世界上第二個最愛你的人》潛在的價值所系吧。
瑞士心理學(xué)家榮格認(rèn)為，一個完整的男性具有女性氣質(zhì)，同樣，一個完整的女性身上也不乏男性氣質(zhì)。只有這樣的人才能給予完整的愛。讀楊邪《世界上第二個最愛你的人》，我感到一個孩子在成長之路上，最難得的還是父母親在整合這兩者之后所給予的“創(chuàng)造之愛”。一個人只有擁有“創(chuàng)造之愛”才能成就豐盛、完滿的人格。這里，我說的不僅僅是身為作家的父親在文學(xué)教育上給予兒子的“精心指導(dǎo)”，包括如何破除閱讀迷信和寫作權(quán)威，更重要的是，作為一個獨立個體孩子的聲音是否被聆聽到，作為父母如何激發(fā)其內(nèi)在的生命潛力，如何讓孩子從生活中認(rèn)識自身。所有這些都是為人父母者應(yīng)該考量的。
《懺悔》一篇讀得我驚心動魄，一群被遺忘的蝌蚪所經(jīng)歷的痛苦掙扎，一條被投入玻璃缸里千方百計伺機(jī)出逃的小鯢。《別撒謊》里父親對兒子一次惡作劇似的謊言，不依不饒；《一場火災(zāi)》展開的是一次必須進(jìn)行的生命教育，哪怕最后以遺忘告終；《一個人的彌留之際》里父親決定帶上年幼的兒子去探望自己的外婆，讓他親眼見識一個生命的衰老與終結(jié)。所有這些都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所能進(jìn)行的最好的生命教育，同時也是自我教育。
《世界上第二個最愛你的人》既是一個父親寫給兒子的愛的宣言，也是少年生活實踐指南，它私人化，個性定制，固執(zhí)己見——誠如作者所言。96個篇目宛如一面彩色多棱鏡，折射出愛的不同面目。
教育孩子大概是為人父母者最為艱難的事業(yè)之一，作為父親的楊邪以實踐作答，并記錄下這份個人化、實驗性的教育樣本，為人父母者可由此獲取一些啟示，以此去進(jìn)行各自愛的教育。無論之于家庭還是社會，這都是功德無量的事。
這是一部美好的書，記錄一個天才少年的成長歷程，一個父親對于一個孩子毫無保留的愛與呵護(hù)。若干年后，或許還有粉絲們按圖索驥來尋找少年的渡口，那才是此書綿綿不絕的影響力呢。
